第九節 13段
莊子在這一小節極力敘述道家至人與儒家對待社會關懷方式的差異,道家至人不涉入世俗的智識紛爭,用天地為一的齊等態度看待世務的發展,把一切結果歸於道的自然運作之中。而儒家試圖用有限的知識去建立世俗的是非標準以及規範,殊不知社會世事的根本差異只會讓標準更家紛亂,還自以為是地想改變這個社會。
第13段: 眾人役役,聖人愚鈍,參萬歲而一成純
瞿鵲子問長梧子說:「我從孔子那聽說:『道家的聖人不從事社會事務,不追求利,也不避於禍,不喜歡追求世人之所好,也不遵循世俗的規範;不說話又好像有表示,說了話又好像沒說過(原文:無謂有謂,有謂無謂。)然後神遊於世俗之外。』孔子說這段話根本是荒誕的孟浪之言,但我卻覺得這是至妙之道的表現,你覺得如何呢?」
長梧子說:「這段話(指孔子描述的道家聖人的話)就是黃帝聽了也會疑惑的呀,更何況是孔子可以理解的呢。而且你也太心急了,看見雞蛋就想要報曉的公雞,看見鳥蛋就以為可以吃烤鳥肉。(原文:見卵而求時夜,見彈而求鴞炙。)讓我嘗試姑且為你解釋,你就姑且聽聽如何?聖人是與日月並存,擁抱宇宙,將萬物混合為一,棄置世俗之見識,而以謙卑的身份與世俗相尊。一般人汲營於世,聖人看起來則愚鈍緩慢,混合古今而使萬物渾然同於大道之中而純淨。(原文:眾人役役,聖人愚鈍,參萬歲而一成純。)萬物皆是自然的一部份,而聖人以齊一看待使之相互蘊含。我怎麼會知道貪生不是一種疑惑?我怎麼知道怕死的人就不是跟從小就離家流浪到老而不知返家的人一樣愚蠢呢?(原文:予惡乎知說生之非惑邪?予惡乎知惡死之非弱喪而不知歸者邪?)美人麗姬是邊境守護者的女兒。一開始牠被晉國獲得時哭得衣襟全濕,但等她去到晉王的住所,跟晉王睡同方床,吃魚肉時,才開始後悔當初的哭泣。(原來在晉國生活如此優沃)。我又怎會知道死後之人不會後悔生前的求生之舉呢? 晚上作夢夢到開心喝酒的苦人,白天醒來才知道是美夢而哭泣;晚上作夢在哭泣的人,白天醒來又快樂的打獵去了。人在做夢時,不知道這是夢,甚至有些人在夢中還會占卜夢中做的夢之好壞,直到醒來才知道一切是夢。甚至有些夢需要有大的覺醒才會知道那是大夢一場。 而有些愚笨的人在夢中還以為自己是醒著的,清楚地以為知道夢中世界的一切。這種人究竟是真的主宰呢?還是被奴役之人?(像孔子)這種人真是頑固阿!而你跟孔子都是在做夢的人,而我告訴你這是夢也是在做夢呀!對於道家聖人描述的這一段話,一般人聽來都會以為是"弔詭"。但等到萬世之後,一旦遇到能為我們解開此言大意的聖人,就好像把我們自夢中搖醒一樣一天就遇到了。(原文:萬世之後,而一遇大聖知其解者,是旦慕遇之也。)」
第十節 14段
在這一小節莊子再次提到人世間的是非對錯根本無從爭辯,也無需去辯,我們對於不同意見的紛爭,只要站在萬物齊同為一的境界去看待,然後隨順自然變化,讓紛爭消解於自然之中,剩下的別人的多餘堅持就任他去吧,這豈不是很好?
第14段: 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
「假若我與你鄉辯,你贏了我,那你就是對的,而我就是錯的嗎?又如果是我贏你,那我就是對的,而你是錯的嗎?其中一方一定是對的,另一方就是錯的嗎?還是兩方都是對的?又或是兩方都是錯的呢?我跟你都無法知道真正是非對錯的呀!而世人本來就執受不明昏暗的知識,我又能找誰來幫忙裁定是非呢?(原文:則人故受其黮闇,吾誰使正之?)找跟你同觀點的來裁定,既然是同意你的人,又怎能裁定是非?找同意我的來裁定,既然同意我,又如何能裁定是非?找同意我們兩個的,又怎能裁定是非?找跟我們兩個不同的,又怎能裁定是非?然而其實我跟你跟所有人都不能裁定是非呀,是非之辯待人來裁定,跟不待人來裁定是一樣的呀,都無法裁定是非!(原文: 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化聲之相待,若其不相待。) 那應該怎麼辦呢? 我們應該和之以天倪,在一個自然齊一的胸懷中,了解到所有觀點可以並生而不互相排斥,然後放下自己的堅持,因之以漫衍,順應自然的變化,至於其他人無法放下他的堅持與想法,就放任他去吧,辯又有何用呢?如此方能讓一切盡其天年。(原文: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窮年也。)那究竟什麼是和之以天倪呢?我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此就是如此,不是如此就不是如此。是若就是是,那最終必異於不是又何需辯?如此如果就是如此,則最後發展就一定是如此而不會是那樣則也沒什麼好辯的。忘記年歲長短,忘記仁義是非,讓心胸處於無所不包的寬容境界,將精神寄託在這無境之界中。(原文:忘年忘義,振於無竟,故寓諸無竟。)」